量去温暖雨言的寒冷，雨言对童年的记忆被祖母温暖得如糖一样甜蜜。人家的孩子有棉帽子戴，雨言没有，他买不起，祖母就用各色布块拼在一起做了两个棉“耳帘子”再缝到单帽子上去。那顶能护住脸和耳朵的帽子雨言整整戴了五个冬天。许多年以后，周雨言回想起他戴过的那顶样子有点滑稽的帽子，祖母给他做帽子的情景就在他的眼前温暖地闪现。
不知是谁冠冕地把那几年叫做三年困难时期。其实，把那三年叫做饥饿的年月更符合岁月的身份，也和充塞在那三年里的内容相符合。开初，庄稼人还可以到公共食堂去领每人每天三两的玉米面和糜子面搅在了一起的稀汤喝，后来，连喝稀汤的面也没有了。松陵村的人幸亏背靠着雍山，深山里尚残存着没有落尽的酸枣。于是松陵村人就进了山，他们将采摘来的酸枣在石碾子上碾成碎末和糠搅混在一起烙成饼吃。雨言一吃下去带着枣核的酸枣饼就拉不下屎，肚子疼得直冒汗。这时候祖母就叫雨言趴在她跟前，她用手指头在雨言的屁股眼里小心地向外抠，抠出来羊屎蛋儿一样的燥屎之后，雨言才不叫唤了。再后来，雍山里的酸枣也被扫荡得光光净，人们就吃那种被叫做苦菜的野草，吃榆树皮和榆树根。不知是谁有了新发现，说麦草中能提出淀粉来，麦草是用来喂牛的，牛吃麦草的时候也得拌上粮食做的料面。麦草中怎么会有淀粉？庄稼人都知道，所谓的淀粉不过是麦草中冲洗下来的那一层污垢，人们就把污垢当做淀粉吃。当祖母饿昏在院子里的时候，雨言才知道，他每天都是“吃”祖母，祖母把分给自己的那一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几乎全拿来叫雨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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