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劳教队的第一天，宁巧仙就对六指说，我有言在先，你动手动脚，我就回松陵村了。六指眼睛一睇说，那算个事。
宁巧仙敲响了吃早饭的铃声。劳教分子们打了饭蹲在院畔去吃。周雨言是最后一个到窑内来打饭的，他低眉垂眼地将空碗给宁巧仙，宁巧仙舀了一碗糊汤，周雨言在抠住碗底的同时瞟了一眼宁巧仙还没有松开的手，高挽的衣袖裸露了手腕的一大截，她的皮肤上泛着一层鲜嫩而滋润的光泽，周雨言的目光顺着裸露向上爬的时候，宁巧仙正好扬起眉毛去看周雨言的脸，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在饭碗上，饭碗的交接于一瞬间乱了秩序，“砰”的一声，瓷碗掉在地下摔成了两半，漾出来的热糊汤烫在了周雨言的脚面上。周雨言不由得弹跳了起来。
宁巧仙炽热地叫了一声：“雨言！”
在宁巧仙的叫声中六指进了窑，他一看那架势，恶声恶气地骂道：“你x眼睛瞎了吗？”
“烫伤了没有？”
宁巧仙丢下饭勺子拿抹布去擦周雨言脚上的糊汤，周雨言不叫宁巧仙的手摸他。周雨言一垂眼就看见了宁巧仙手上粘着的面垢和残余的糊汤，女人的手就是女人裸露的脸和乳房，可宁巧仙的脏手使周雨言难受。他自个儿擦净了粘在脚面上的糊汤之后，一声也没吭，拿笤帚去清扫倒在地上的饭和碎了的碗。
晌午，轮到了周雨言担水，水是从一里开外的坡下面担上来的，倾斜的土路呆板而坚硬。下坡的时候，挑着空桶的周雨言觉得轻松、自如。在他的眼里，秋日的晌午静谧而和谐，深远的天空中几乎没有一丝云，天光很充足，很饱满，秋风被凸出的山脊挡在了外面，他的脸颊上的暖融融的阳光在轻轻地游动，周雨言在这样的境况中就产生了天长地久的意念，他上坡的时候脚下并不十分沉重，饥饿似乎也不翼而飞了。
第三担水担进窑内，宁巧仙正在择中午饭要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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