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绪安忍住泪给吕冬和说：“吕老弟，你用你那把二十响把我结果了吧，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份罪了。”
吕冬和说：“没事，没事，你至少还有十年阳寿。睡吧睡吧，明天早晨起来还要扬粪哩。”
“我连一天都熬不住了。”马绪安极其沮丧地说。
吕冬和哈哈一笑：“改造思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有十年能将你改造好就不错了。你莫非要到阴曹地府去当阶级敌人？”
吕冬和是作为叛徒从阶级队伍中清理出来的。他没有呻唤过，连哼一声都没有，每次上刑回来，吕冬和就说，松一松筋骨，骨头就软活了，干活儿就有劲儿了。吕冬和似乎不是来劳教的，而是来专门接受“受刑”的，他永远是那么开朗和幽默，在他的眼里，好像人生的全部底蕴就是无所谓，对一切都无所谓。
“马兄，”吕冬和说，“我说你就不要呻唤了，受这点刑算什么？你就没坐过老虎凳，那才叫有味儿。”
“你坐过老虎凳？”马绪安问道。
“坐过，坐过。”
“在哪里坐过？”周雨言在黑暗中搭上了话。
“在日本人的监狱里，”吕冬和说，“不说了，睡觉睡觉，过去的事情过去了，一提起来就头痛。”
窑内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不是说吕冬和是叛徒吗？怎么还在日本人的监狱里坐过老虎凳？周雨言完全有理由忽略吕冬和所说的话，他宁可相信这些老人是胡说八道，也不相信他的言语中的真实性。他是来接受劳教的，不是来听吕冬和和马绪安他们讲述昔日的辉煌的。正是由于他的忽略才使他后来的行为极其荒唐、悖理以至内疚不已。许多年以后，当他翻阅了吕冬和的人生档案以后未免捶胸顿足。
吕冬和原来是一位优秀的共产党人。
1942年的秋天，在日本人的大扫荡中，鲁县地下党的交通员吕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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