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我才看见,在我手中的是一块高粱面搅团。放久了的搅团发霉了,上面长着一层茸茸的毛,看起来可爱极了,仿佛撒着一层细盐或白糖,最好是白糖,因为搅团是要有调料的,没有调料,有白糖更好。搅团就在我的手中,挨住手的那一面很生硬,我翻过去一看,那一面如铁锈一般,是一种暗红色。我们吃了那块发了霉的有些酸味的搅团竟然安然无恙,我们的肠胃大概像牛的肠胃一般粗糙,能容纳任何脏物。我们不仅吃过发了霉的食物,我们还吃过埋了几天的死猪和死牛。父亲偷偷地将人家埋掉的死猪和生产队里的死牛挖出来,背回家,脏物的臭气使祖母呕吐不止。我们在饥饿中勇敢地吞食着脏物。填进肠胃里的脏物同样变成了血液,变成了身体所需要的各种物质,支撑着我们的生命。
吃完那块搅团,你又要到女人的窑里去。第二次进了窑,我才觉得,土窑的空间很大,有一股使人透不过气的空空荡荡。我才看清,给我搅团吃的大嫂不过二十多岁。我很感激她,不知说什么好。你愣眉愣眼地去看她的那双脚,女人没有穿袜子,脚面上的垢痂很具体,女人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双脚。老看人家的脚干什么?我真怕你当即跪下去舔这位大嫂的脚面。从那眼窑里出来,你对我说:太冤枉了,那么一双好看的脚。我们的肚子里只要有一些可以填充的食物就想得那么多。谁也不能中止我们去思想。
谁说我们没有过去?那张牛皮不就挂在我们的过去吗?夏全华叫你背着那张新剥的牛皮到各生产队去游街,你走到哪个生产队那群苍蝇就嗅着臭气跟到哪个生产队。六指队长跟在你的后面逢人就说:这就是破坏春耕生产的罪魁祸首周雨人。谁都知道,那头乳牛腿上有疮不能再上套了,六指队长硬要你吆着乳牛去犁地。一瘸一拐的乳牛在硬如铁板的土地里困难地挣扎,走几步喘几口。你从劳作中的乳牛身上看到了劳作中的你自己,你不肯动一鞭子,牛的挣扎喘息使你愤怒、心酸。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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