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礼花点着了，小树上的葡萄奋力向上蹿去。星星在燃烧，淡黄色的天空被灼人的红色暂且占领了，清脆的枪声在河滩南边随之而起，那是另一派用枪声回击这一派的胜利。葡萄的炸裂声失去了原先的秩序，男人们女人们惊恐不安地呼儿唤女声尘土一般漫天飞扬。哥说雨言咱快跑！哥拉着我，我们拼命地奔跑，我们穿过了水渠跨上了公路。本来，我们都没有兴致去看放礼花，庆祝与我们无干。哥说，在那儿我们可以看到众多的色彩，哥是太爱色彩了，他被色彩迷惑、陶醉；他仿佛不是生活在人世间而是生活在色彩之中，他对色彩的敏感更使我震惊，他的每一幅画儿都是用色彩堆起来的，色彩的冷酷和热烈被他渲染到了极致。尽管他已不作画了，显然，色彩并未在他的心中死亡。在河滩上，我们毕竟还是看到了一些色彩的张扬和萎靡。子弹的呼啸十分尖厉，有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耳轮飞过去了，哥惊吓得出了声。那颗子弹为什么不偏爱我？假如它稍微偏一点，我的人生将不会是以后那个样子，将会十分简单。也许，那颗子弹不是阶级的子弹，没有认出来我就是狗崽子。我回头去看，星星还在南边的天上燃烧，天地间衔着单调而强烈的红色。
天上被映红了。
我是从睡梦中醒来爬起来跑上打麦场的。打麦场上的两个大麦草垛子都着了火，天穹仿佛烧开了一个豁亮的大口子。呼喊救火的声音泼水扬土和农具的撞碰声比火势更旺盛更焦灼。我一投身那氛围之中，心就像被谁揪住了，我盲目而机械地跟在救火的队伍后头去涝池里舀水。头顶上的星星烧焦了似的瑟缩着，空气里涨满了紧张的味道。火扑灭之后，黑五类仍留在了打麦场上，刚刚被结合进革委会的夏全华要我们互相监督互相揭发。他说，放火的阶级敌人就在你们中间。初冬的夜晚渐渐地冷静下来，我感觉到夏全华在怀疑我，我不敢看他，心里在发冷。我在心里说，火不是我放的，不是。夏全华厉声说：你们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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