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要我听他的话,不听就或者辞职,或者去撞柱子,那不是白给自己找麻烦,却未必能产生好效果吗?再如明清之际,大群言官(还不能算是谏官)纯为要名而放嘴炮,细过必究,搞得都没人敢认真做事了——因为凡做事必有疏漏,唯不做才不会犯错——那种“键盘侠”,不要也罢。
于是裴该就对陈頵说:“我即授卿诤谏之职,望卿毋负我望。如今日所言三失,我尽知矣,卿不必复言,我及行台别有疏漏、差错,卿当直言不讳。”
即命书记胡飞制文,于行台新设诤谏之职,起名叫做“拾遗”——这个词儿当时就有,乃匡正过失之意,至于用作官名,则是直接抄了武则天的“后”智——直属大司马,列第五品上大夫,任命陈頵陈延思担任其职。制文即送长史裴嶷、司马陶侃传阅,若是没有反对意见,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事儿就算定了。
就理论上而言,裴、陶二人对此事不大可能坚决反对,因而陈頵便再次向裴该行礼,改口尊称“明公”,而自称“臣”——上下级之间,尤其某官及其自辟的僚属,依秦汉之风即等同于君臣,起码礼数上如此,逮魏晋而俗不变,大概要到南北朝和隋唐以后,所面非人君而以“臣”自称的习惯才逐渐消亡。
裴该接受了陈頵的再次行礼,然后双手搀扶他起来,顺便就说点儿别的——实话说陈延思口舌甚利,裴该不打算同一天再听他发表两次意见了——“闻有二少年随卿等前来,然否?”
熊远点头,说确实,乃是王家的王羲之和庾家的庾翼,这会儿大概正在拜会李茂约,兼求教于卫夫人呢。裴该便问:“卿等观二少年如何啊?”
陈頵回答道:“天赋异秉,恐怕将来书法之道,唯述此二人,可为当世之钟元常(钟繇)、张伯英(张芝)。唯尚年少,于其经史之学、治国之能,不敢妄断。”随即双眼微微一眯,说:“江左遣此二人来,得无欲谒明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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