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是在他与我长谈了三次之后才定稿的。
那一次创作学习班上,有个骄傲的小子,和他大吵大嚷,骂他“臭右派,装模作样假充内行”!他一言不发,默默地挨骂。我们大家气坏了,将那小子骗到郊野,狠揍了一顿。
我们都从内心里开始尊敬他。
有天夜里,同屋的一个伙伴醒了,把我们也都捅醒,说:“老杨怎么不咳嗽了?”
在那个年月,我们不能像如今一样,对我们所尊敬的文学界长者称“老师”一样,称他“杨老师”——这样的称呼也会使他自己惊恐的。我们只能叫他“老杨”。
我们都匆匆披上衣服闯入他的屋里——椅子翻在地上,他倒在地上,桌上是稿子,手中是笔……
他脸色铁灰……
那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我们立即将他背往师部卫生院……
那一次,如若不是我们发现得早,他便死了。
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后来每年一次的创作学习班上,只要他的身体能撑得住,总会前去辅导。像辅导我们那一期学员一样虔诚……
如今,许多经他辅导过的当年的知青,都走上了文学道路。
一九七五年,我在复旦大学,得知他病故了。
我们离开了北大荒。
他埋在了北大荒。
我是没法儿忘了他的。
一缅怀起他,我对那过去了的历史充满悸怖——它使好人无端变成“罪人”,竟是那么随便!那么轻而易举!并且连同无罪之人的无罪的意识,都一块儿奸污了!
是以追记此文,寄托我对我的第一位责任编辑的大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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