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哥哥才知道,杨老师之所以被开除是因为在这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杨老师家被补定为地主成分了,地主的娃是不能做民办教师的,地主的娃只能做农民。在此之前,哥哥只知道地主是“周扒皮”是“黄世仁”,他就没有想到地主的娃是什么样的人。我对哥哥说,假如你是地主的娃,就要像杨老师那样被人抓住,像扔烂菜叶一样向校门外边扔。哥哥不知道“上面”那个人是谁,不知道扼住杨老师命运的是怎么样一双手。
哥哥后来从其他老师口中得知,杨碧霞的家在城关公社,城关公社是“社教”的试点,运动的进程在其他公社的前头。不然,她可以把这一学期的书教完的。对于杨碧霞来说,哪怕在学校多待一天,也是一天的福分。
我的哥哥罗大虎回到家里时,天擦黑了。他进了门,一句话也不说,放下书包,上了炕,脱了衣服就睡。祖母以为他病了,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并不烫。祖母问他吃饭不吃饭。他说不吃。祖母一看,他郁闷不乐,以为他挨了批评,或者是考试成绩不理想,就没有再追问。
睡到夜半三更,哥哥起来点着了煤油灯。他趴在炕上,一边流眼泪,一边在作文本子上写。他写了一篇作文,这篇作文就叫《哭课》。他记叙了杨老师给他们上最后一课的情景,记叙了杨老师的流泪和同学们的哭。哥哥一合上作文本,那眼泪就从字与字之间,从未经漂白的粗糙的纸张上向外流,泪水洇湿了课堂洇湿了杨碧霞的形象。杨老师双手扶住讲台,饱含感情的讲课声像闪光的珠子似的镶在哥哥的作文本子上了。杨老师最后一次在黑板上写字的姿势几乎要把哥哥排列组合在作文本子上的汉字撑破:她的右手一摁,粉笔断了一截,雨来的那个“来”字的一捺,仿佛庄稼人犁地的犁铧插进了泥土里,在吃力地向前走;更像一道长长的坡,杨老师永远也爬不上去的陡坡。杨老师红润的脸色开始变白,嘴唇更是缺少血色,她像饿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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