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母亲的啜泣声,祖母起来了,她穿上了粗布衬衣,穿上了印着细碎白花的市布褂子,赤着下身,站在脚地,撅起亮亮的臀部,弯下腰,给我的哥哥罗大虎拉了拉被子。哥哥这小子是在祖母的怀抱里长大的。生下来刚过了百日,祖母就将哥哥抱去了。哥哥噙着祖母的奶头偎着祖母的裸体长到十三岁时,才有了一次勇敢的反叛。那是1963年冬日里的一个晚上,祖母照例要搂着哥哥睡觉的时候,哥哥不叫祖母搂他了。祖母问她的长孙:为啥?哥哥的理由是:我长大了。祖母失声而笑,我把你从枕头那么大,搂成了一个半大小子,你反而嫌弃我了?不是嫌弃,哥哥再一次强调,是因为他长大了。十三岁的哥哥十分固执,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样子。祖母一看,再温暖的言语也不能融化哥哥坚硬如铁的主意,于是,她就捞起了扫炕的短笤帚,在哥哥的屁股上狠抽,祖母确实抽得很认真,很细致,而且咬着牙,瞪着眼,披散了满头的乌发,模样有点凶,往昔那慈爱、和善的脸庞被她倏忽间收藏了,她的鼻翼两旁涌上了暗影,堆积得太多的愤怒从额头上从脸颊上向下流泻,流得满屋子里都是。祖母似乎要把她的不解、不能、不满以及极其复杂极其丰满的情感用笤帚把儿印在哥哥的屁股蛋儿上,仿佛不是打她心爱的孙子,而是在教训一头不听使唤的牛犊子,农民就认这个理——鞭子使牛犊子能上套。我的哥哥罗大虎不哭不喊不屈不挠,用缄默不语对付祖母毫无道理的肆虐。婆孙俩像站在齐膝深的涝池中抵仗的两头牛,相互对峙着,谁也顾不上低头去喝水,只是一个看着一个。祖母于无奈之中,扔下了笤帚,叹息了一声,潸然泪下了。哥哥看也没看祖母半眼,他穿好衣服,拎起了书包,决然地走向房子门。他准备出走,打算不再和祖母睡一条土炕。哥哥的右手搭在房子门的门闩上,还没有向外抽,祖母抱住了他,放声而哭。就在那天晚上,婆婆和孙子在那间破旧的厦房里的脚地哭抱成了一团。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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