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汗水从祖母的额头沁出来滚落而下。我看一眼跪趴着的祖母就想哭，是我将太阳弄扁后殃及了祖母使她受苦。我将我的羞辱和受罚时的恶劣情绪全部交出去换来了自责，是对不起祖母的内疚。我不可能像哥哥一样将我们的挨斗归结为人的恶行和暴虐。我的想法似乎永远长不大，思考简单而可笑，我想到的只是将太阳画圆来拯救哥哥，现在，我连谁也拯救不了，包括我自己。
是周雨人将太阳画成了扁的，还是你改成了扁的？
是我改成了扁的。
你为什么要将红太阳改成扁的？
太阳本来就是扁的。
打！打死这个诬蔑领袖的狗崽子。
砸烂地主阶级孝子贤孙的狗头！
打吧砸吧，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祖母，可怜的祖母怎么能受了石磨的压迫。是祖母给他输送了勇气和胆量，斗争会上的周雨言一点儿也没畏怯。
跪倒在1967年的白玫似乎依然风韵犹存，她的脸庞还是那么光洁平静，她的嘴唇还是那么红润丰满，她的发髻还是那么乌亮紧凑。白玫耐心地承受着冰雹似的口号和粗野的辱骂，承受着压迫她的那扇沉重的石磨。漫说这轰轰烈烈的斗争会，漫说是一扇石磨，比这更冷酷的现实白玫都能接受，比这更沉重的人心的压迫白玫都能支撑。白玫觉得，人生对她来说只剩下一个躯壳一种形式，没有什么比美好年华的无情消逝更令她痛惜了。她是凭着惊人的忍耐和超越苦难的勇气才走到今天的，可以说，她什么都经过了。
白玫——白小姐——白太太的沦落使她一旦追忆往昔的生活就欲哭无泪。资本家的臭小姐，国民党的官太太，万恶的地主婆，她似乎什么都揽上了，什么也没有揽上。
在白玫童年和少年的画面上有漂亮的小洋房漂亮的小汽车和漂亮的小花园，有父亲爽朗的笑声和母亲的各色旗袍，有机器的轰鸣和纺织女工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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