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之后,或住或行,或妻或妾,听从自便。恐后无凭,立此婚书存照。
嘉靖某年四月望日。
立婚书女王翠翘,中人终子真、晏九如,媒人咸老娘,父王章,母何氏,弟王观。
翠翘写完,自家签了一个花押,递与咸媒婆。咸媒婆也画了个字,递与终公差。终公差画了花押,叫王员外道:“王老爹,你也填了个花押,好兑银子。”那王员外哭道:“终老爹,我为父的不能荫庇女儿,为她择配名门,今日却叫她一人卖身,救我一家之难,于心何忍?于情何安?终老爹,我肝肠寸断,心量俱摇,教我怎么忍得签这个字!”翠翘道:“爹爹,签了吧,只当不曾生女孩儿,不要只管迟捱,恐误了正经事体。”
王员外听了这句话儿,就象热油灌顶,钢刀刺心一般,赶上前一把抱住了翠翘道:“苦命的儿呵!你在那里生来那里养?却嫁在哪里去了?我做爹的打点怎么样风光嫁你,到如今风光在哪里?不想风光也罢了,天哪!还要卖你身子救我性命,我要这苦命怎的?”言罢,照墙一头触去。早已亏得终公差挡住,还不至十分重伤。
翠翘忙赶上前抱住,道:“爹,一家人眼睁睁要你做主,你怎么想这样短见。兄弟又小,妹子未嫁,官司未了,爹若一死,母亲靠着何人?兄弟靠着何人?妹子靠着何人?莫说女孩儿一身流落他乡,就是他三口儿也要做飘零之辈了。爹,你怎不想想孰轻孰重,孰急孰缓?我去,一家安然;爹死,全家散败。爹的身子关系甚大,怎忍自经沟渎。今虽好人多磨难,然留得青山在,自有砍柴时。你挨过此难,自有回天日子。兄弟读书,岂无长进时候。那时节家门昌盛,富贵骈臻,男婚女嫁,果若不忘了女孩儿,差一苍头寻见女儿,同兄弟来看我一面,便是爹爹不忘女儿再生之恩,女孩儿感德无量矣。你今日死了,有甚好处?有甚风光?”
王员外道:“儿,你言虽是,却叫你爹怎么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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