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头都流成水,是水都流成石头。可是我的喉咙,嘶哑的喉咙,能够对你们,对那个陌生的东方,说出的唯一名字,仍然只有温柔纤秀而古典的她。
第二天一早他到学校。在教师餐厅吃完中饭,路过学生酒吧门口,从里面拥出一群嘻里哈拉的学生,带着股浓浓的啤酒味和烟味。他推了推眼镜,不错,倚墙和一个男孩边说边走的高个女孩,就是他找了一个上午的苏珊娜。他和苏珊娜来到楼外的草坪。气温陡然升高,草坪和石阶上的人纷纷脱去大衣、外套,在太阳下看书聊天。还是他一语搅碎了宁静的气氛:“阿尔丹在中国哪所大学教法语,你知道吗?”
“南京大学。”苏珊娜说。
“哪一年?”
“一九六四年。那是戴高乐与北京建交不久,中国外交决策者想靠法语突破——你们称为‘反华大合唱’的局面。几所大学在巴黎学中文的研究生中请法语教师。阿尔丹那一年正在写《桃花扇》的论文,二十六岁。之后,他永远也没写完论文得到学位。他永远没有成为汉学家。”
“那他作品中那位中国姑娘是真有其人,倾城倾国,”他轻淡的口吻像自言自语,但又不像,“他和她真的相爱?”
“我想是真的。”苏珊娜不自然地笑了笑,把眼镜托上鼻梁。“至少阿尔丹认为他是真爱!”她说,“那姑娘究竟是不是爱他,他们中间发生过什么,我看阿尔丹自己也说不清。”
他也发现阿尔丹的作品,每次说的故事不一样,一会儿是秦淮名妓之后,一会儿是革命之家异端女儿。
我问过他,他说这是扇上的血点,由艺术处理。总之,那姑娘是他的学生。突然有一天不知去向,他认为她被关押起来,必须救她出来。于是他停止上课,在北京、巴黎、南京三地到处奔走,通过驻华使馆,上诉法国外交部。回国后,四处发表文章呼吁帮助,这在“文革”前中法关系中算是一场不大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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