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胸口发痒,头痛,泪还在流。
屋内很黑,屋外很黑,她把头蒙上,把自己藏起来,蒙在黑暗里。她咬了一咬牙,自己的苦痛须自己受,她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一山的事。大家知道了,适足以增加二狗的威风——她和老郑都猜到二狗是凶手——而使王举人更气馁。在被子里,她低声的唤一山,口中的热气碰在被子上,回来,又碰在自己的脸上。
她又到了松林中,一山拉着她的手。她不是那种粗壮的,内感的,女性;她不肯把肩靠着他的,而只教他握着她的手。可是,有他在身旁,她究竟得到一点别人所不能给她的安全之感。她觉得快活。她不敢想结婚后的一切,她知道治家,作饭,生儿养女,都是使她头疼的事。她只愿意这么淡而不厌的和一山在一处,没有忧愁,没有顾虑,脚底下是柔软的,香甜的松枝松叶松花,头上是绿枝和枝叶间隙中的青天,忽然,他们被包围了,四面都是比野人还狠毒的日本兵,枪弹由四面飕飕的飞来,她想掩护着一山,一山想掩护着她,他们跑由一株大松跑到另一株大松。一个枪弹穿透了他们俩,由他的背后穿入,胸前穿出,又穿入她的背。她抱着他,一齐向上飞,象两个蝴蝶,又象一根箭穿到一处的两颗血淋漓的心。他们飞,飞到很高,一只飞机从他们上面飞过,把他俩碰落。落,落,落,落在一个悬岸上,下面是万丈深渊。她喊了一声“一山!”又把自己惊醒。噢,日本人,日本人,已侵入了她的梦境,而一山是躺在了大槐树下!
一夜没睡,她感到孤寂,苦痛,绝望。有时候,她似睡不睡的,耳中轻轻的响,眼前飞舞着许多象飞尘那么小的金星,她半意识的觉得生与死相距并不远,而且愿意死——死至少会给她一种无忧无虑的安恬。可是,她没有死。很早的,她就听见了父亲的嗽声——举人公上了年纪,每天都起得早。她也起来,轻轻的漱了口,擦了脸,坐在床上等候天明。她决定不教父亲知道一山的死与她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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