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平心静气的等蓝先生完全醒清楚了再说。假如蓝先生在完全清醒了之后,而改变了态度,事情就该从新另想一番了。
正在瑞丰这么迟疑不决的当儿,蓝先生的头又从那张永远没有拆洗过的被子里钻了出来。为赶走困倦,他那一向会扯动的鼻眼象都长了腿儿似的,在满脸上乱跑,看着很可笑,又很可怕。鼻眼扯动了一大阵,他忽然的下了床。他用不着穿袜子什么的,因为都穿着呢;他的睡衣也就是"醒衣"。他的服装,白天与夜间的不同只在大衫与被子上;白天不盖被,夜间不穿大衫,其余的都昼夜不分。
下了床,他披上了长袍,又点上一支烟。香烟点好,他感觉得生活恰好与昨晚就寝时联接到一块——吸着烟就寝,吸着烟起床,中间并无空隙,所以用不着刷牙漱口洗脸等等麻烦。
没有和瑞丰作任何的商议,蓝先生发了话:"集合!""这么早就出发吗?"瑞丰问。
"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呢!有诗感的那一秒钟便是永生,没有诗的世纪等于零!"东阳得意的背诵着由杂志上拾来的话。
"点名不点?"
"当然点名!我好惩办那偷懒不来的!"
"要打校旗?"
"当然!"
"谁喊口令?"
"当然是你了!你想起什么,作就是了!不必一一的问!"东阳的脾气,在吃早点以前,是特别坏的。
"不等一等校长?"
"等他干吗?"东阳右眼的黑眼珠猛的向上一吊,吓了瑞丰一跳。"他来,这件事也得由我主持!我,在,新,民,会,里!"这末几个字是一个一个由他口中象小豆子似的蹦出来的,每蹦出一个字,他的右手大指便在自己的胸上戳一下。他时常作出这个样子,而且喜欢这个样子,他管这叫作"斗争的姿态"。
瑞丰有点摸不清头脑了,心中很不安。不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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