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各自照亮了一个侧面。后来村支书发话了,他一开口就给童惠娴带来一个致命的坏消息:
“娃子,村里人全晓得那事了。”
童惠娴别过脸,对了灯,不声不响地看。灯芯在她的瞳孔里闪烁,像水面上的残阳,有了流淌与晃动。
“三喜他喜欢你呢。”
童惠娴小声说:“不行。”
耿支书在沉默良久过后终于站起身来了。他拨过肩头的棉衣,瓮声瓮气地说:“他想死就死。他就会吃人饭做畜牲事!”耿支书直到门口,丢下一句话:“丫头,做人终归要有良心。他好歹给了你一条命——就是他老娘掉进冰窟窿,他也不一定有那份孝。你这条命好歹是他从阎王牙缝里抠出来的。做人总不能忘恩负义!”耿支书撂下这句话就在门外把门关上了。外面响起了踏雪声,有雪的艰涩,还有脚的愤怒。童惠娴听着这样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耿大妈,说:“大妈!”童惠娴随即就忍住了。但童惠娴忍不住,又说:“大妈。”耿长喜的母亲听不得一个城里姑娘三番两次喊“大妈”,只是眨眼睛。耿长喜的母亲叹了一口气,抓住童惠娴的袖口说:“你还是快点逃吧。”童惠娴搂住了她的脖子,哭出声来了,说:“大妈,我能往哪里逃?”
第二天村里人就全知道这件事了。人们对城里人忘恩负义表示了不满。人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皮肤越白,心越冷,童惠娴再这样犟下去,在这个广阔天地里恐怕再也难有作为了。
童惠娴打定了主意,她决定死。
她决定死在河里,用锹头在冰面上砸一个窟窿,双脚并起来,跳下去,一切就会了结的。她的尸体就会漂浮在冰面下面,而人就像在镜子里了,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童惠娴稳住自己,不让自己想家,想徐远,想别的。不要再让自己伤心了,走要走得快活,不能快活,至少要走得平静,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几分钟的事,还苦自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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