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进入了轨道的一个小小的行星,只有随着轨道运行了,她是想停也停不了,想坠落也坠落不了,她只有这么身不由己地向前进了。早晨,她起床,先在床沿上坐着,睡思昏昏,口里发涩,呵欠涌上来,泪水糊住了眼睛,她一腿蜷在床边,一腿垂下脚尖点着了地,眼角觑着丈夫,丈夫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身上盖了一床薄被,阳光很难穿透平绒的窗帘,屋里很暗,钟的指针在嚓嚓地走着。然后,丈夫陡地一动。好像有人捅了他一下,他四肢缩紧,拥被而起,坐在床上,先是垂着眼皮,然后慢慢地抬起,茫然四顾,渐渐与她的眼睛相对。他们的眼睛茫茫地走过半个幽暗的房间,茫茫地相对着,什么也没看见地看着,犹如路两边的两座对峙了百年的老屋。他们过于性急的探究,早已将对方拆得瓦无全瓦,砖无整砖,他们互相拆除得太过彻底又太过迅速,早已成了两处废墟断垣,而他们既没有重建的勇气与精神,也没有弃下它走出去的决断,便只有空漠漠地相对着,或者就是更甚的相互糟践。
然后,他伸出手茫茫地摸去,正摸到一个耳扒,便将耳扒伸进耳朵,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她心里旷远得很,眼光早已从他身体里穿透过去,他也穿透了她,他们互相穿透了。他们互相穿透地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早已是灭了希望,心里只有一片咝咝的雾气,雾障遮断了一切。她似乎是在这一个早晨里想通了一切,这种漠漠的相对是她婚姻的宿命,是她的宿命。因此,她宁可将他埋葬在雾障后面,她宁可将他的她随他一同埋葬在雾障后面。她决不愿将他带入这漠漠的荒原上,与他一起消磨成残砖碎瓦,与他一同夷为平地。他们将互相怀着一个灿灿烂烂的印象,埋葬在雾障后面,埋葬在山的褶皱里,埋葬在锦绣谷的深谷里,让白云将它们美丽地覆盖。从哪里来的,还回到哪里去吧!她在同所有的普普通通的早晨一样的一个早晨里,想通了这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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