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煮好凉在那里,现在还微温着,他喝了一碗,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她就绞了把毛巾给他,上面有着香皂和百雀灵香脂的气味,不是像阿五头和他那样的浓厚的人气,还有馊气。经这一会开场式的忙碌,终于把他安顿下来,两人的尴尬也好了些,渐渐地适应了新的处境。她这才想起去拿哥哥的白烨树皮的信给他看。柔软的白桦树皮上,写着流畅的钢笔字,抄写着一些激情洋溢的诗句,他看了看就放在了一边。妹头把缝纫机从内阳台拖进房间,接着她的永远不会完尽的缝纫活计。缝纫机的走针声,十分轻快,她又是十二分的熟练,一边踩着机器,一边同他说话。她又变得多话,教他如何应付毕业分配,说倘若真叫他插队落户去,他就不去,赖着,怕什么,最最坏了,也不过是插队落户,还怕人家不让他去?倘若不让他去,正好。她学着精明厉害的成年妇女,撇着嘴,开导他:有什么呢?你说是不是?真是的!然后看透了的样子,摇摇头。
这是和阿五头在一起完全不同的经验。和阿五头在一起,他是深奥的,现在,他则变得很浅薄。对,妹头就是这样,浅薄。他有些惭愧,可是有谁知道呢?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重要的是阿五头不知道。阿五头是沉迷在思想里的人,对俗世毫不关心。
他们说着话,不知不觉,那锅绿豆汤已经喝干了,身上的汗也凉了下来。在妹头的聒噪和缝纫机声,同时停止下来的一刹那,他们忽然听出了窗外的寂静。这不是一般的静,而是有意味的。因为午后的炎热已经过去,竹帘缝隙里的光也已变得柔和,太阳明明西移了,这时候的寂静就显得不自然了。它就好像是有意地,屏住了声气。他们便也不自然了,说话不像方才那么流畅,而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并且都有些没情绪。妹头想他怎么还不走,就有些生气地猛踩缝纫机,态度明显不太友好了。他呢?并不是不想走,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太阳又下去了一些,正好下到那样一个角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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