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安定了三天的眷属们,听到还要撤退的消息,比听到她们的孩子惨遭谋杀还要使她们疯狂,撤退!撤退!她们实在是再走不动了。我找到政芬,她正靠着床头坐着,怀里抱着安岱,两只闭着的眼睛流泪不止,我粗鲁的跑到她跟前,她听出是我,没有睁开眼,只咽噎的说──
“你看看安岱!”
我不敢向安岱的头上伸手,我怕我会撞死到墙上,一切痛苦都让政芬一个人负担吧,我大声的告诉她立刻就走,先头部队已经出发,如果再不走,便只有落在后面,不落入共军之手,也会被野兽撕裂,这时,安国一拐一拐跑了来,过份的跋涉使他左腿酸痛的不能站稳,但是孩子并不在意,他什么都不懂,他懂得的只是又要“逃”了,他只希望在“逃”的时候,爸爸能抱着他,他的年龄不允许他了解作爸爸的也疲惫不支。
“儿子走不动,”他扑到我身上,说道,“要爸爸抱!”
我用我那觉得要断了似的胳膊抱起他,政芬挣扎着爬下床来,我看她两脚上密密的缠着布条,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呻吟,然而,我们不能再多停一分钟了,像有一根鞭子在背上抽着,我们杂在孤军的行列里,向国境奔去。
中缅边界,是以漫路河作界线,河堑上的独木舟把大部伙伴们渡了过去,等到我和政芬到时,差不多已是最后一批人了,我们过河后往前走约三四华里模样,后面火光冲天,后卫部队将所有的独木舟全付之一炬。当初刘邦进入四川,焚去栈道,大概也是这种情形吧。从此,我们踏的是外国的土地,接触的是外国人民,刘邦不过几年功夫,便兵出陈仓,进入中原,而我们何时才能重回故乡?
后来,我听到后卫人员说──
“当我们要焚毁那些独木舟的时候,土人说什么都不肯,他们哭号着向我们恳求,但我们还是焚毁了,我们不能留着让共产党利用,他们会马上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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