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沼泽地边缘一块潮湿的草地上,上官金童草草地掩埋了母亲的遗体。他跪在几个前来帮忙的老乡亲面前,磕头谢恩,歪头张大叔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连声道:“免礼吧,免礼吧!”王干巴大哥和李大官他们也抱拳作揖道:“免了,免了。”几个老乡亲面容凄凄地看着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金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袋里摸出几十元钱,递给歪头张,道:“大叔,这几个钱,太少了,拿不出手,给乡亲们装几壶酒吧。”歪头张把金童的手指推拢,道:“老侄子,咱们还用不着这一套。”金童喃喃道:“现在都兴这个。”歪头张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邻,谁家死了人也不能自家扛出去。”吴法仁囔着鼻子道:“往后呐,只能是自家死人自家扛啦!”他忧虑地望望北边那喷云吐雾的大栏市的猖狂市区,说,“用不了十年,就谁也不认识谁啦。”上官金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剥开封纸,分给老乡亲们。他们都尖着手指,客气地接了,然后脑袋相抵,借火吸着,喷吐着烟雾,收拾起家什,准备走了。歪头张说:“金童大贤侄,老婶九五而终,是难得的高寿了。人死如灯灭,气化春风肉做泥,皇帝老子也得走这一步,您就节哀吧!”上官金童连连点头称是。“跟我们一起走?”歪头张问。上官金童答道:“叔叔,大哥们,让你们吃累了。你们先回吧,我陪着俺娘再坐会。”几个老乡亲叹息着,肩起锨镢和扁担,走了。走出十几步光景,歪头张又回头道:“想开点,大侄子,权当老婶子坐化成佛了吧!”上官金童嗓子发哽,双眼热辣辣地望着歪头张古老浑朴的脸,用力地点着头。
乡亲们议论着栽培蔬菜的塑料大棚,痛骂着腐败的干部和横征暴敛,笑谈着九层单元楼房里垒着的土坑,叹息着年轻一代的古怪行为……他们渐渐走远,响亮的话语突然消逝了,传来了沉重而有节奏的空咚声,那是修桥队在蛟龙河里打桩。
四顾远望,上官金童心中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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