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语在胡同里飞跑。跑到河堤转回头往大街跑,跑到大街转回头往河堤跑……她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叫骂的声嗓越来越小,好像一部耗干了油的拖拉机。她一屁股坐在马洛亚牧师摔死的地方,仰脸望着破败的钟楼,嘴里念叨着:“你们死的死,跑的跑,扔下我一个人,让我怎么活,一窝张着口等吃的红虫子,主啊,天老爷,你们说说看,让我怎么活?”
我哭了,泪水滴在母亲脖子上。女孩也哭了,泪水流在耳朵眼里。母亲安慰我:“金童,你是娘的心头肉,莫哭。”母亲安慰女孩:“可怜的孩子,你不该来呀,姥姥的奶,不够你小舅一个人吃,添上你,两个都要饿死,不是姥姥心狠,姥姥是没有办法啊……”
母亲把裹在紫貂皮大衣里的女婴放在教堂门口,逃命似的往家跑,但仅跑了十儿步,她就迈不动腿了。女婴杀猪般的哭嚎声像一条无形的绳子,把母亲扯住了……
三天之后,我们一家九口,出现在县城大集的人市上。母亲背着我,抱着姓沙的小畜生。四姐背着姓司马的小流氓。五姐背着八姐,六姐七姐自己走。
我们在垃圾堆里捡了一些烂菜叶子吃了,坚持着走到人市里。母亲给五姐、六姐、七姐脖子上插上了谷草,等候着买主。
在我们前边,是一排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房屋。房子的墙和房子的顶,都用石灰刷成了刺目的白色。从墙上伸出来的铁皮烟囱里,冒着一团团黑色的烟雾,这些烟雾升到空中,随着向我们刮来的风,摇曳多姿地变化着形态。不时有一些披散着头发、袒露着雪白胸脯、嘴唇猩红、睡眼惺忪的妓女从板房里跑出来,或是端着盆、或是提着桶,到一口露天的井边打水。井上有一架缠着绳索的辘轳,井口喷吐着微薄的热气。她们用软弱无力的白手摇着笨重的辘轳,辘轳上的绳索发出吱吱扭扭的枯涩响声。当那又粗又大的木桶露出井口时,她们伸出穿着木屐的脚轻轻一勾,便将水桶平稳地搁
本网站为网友提供小说上传储存空间平台,为网友提供在线阅读交流、txt下载,平台上的所有文学作品均来源于网友的上传
用户上传的文学作品均由网站程序自动分割展现,无人工干预,本站自身不编辑或修改网友上传的内容(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
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ID账号作封号处理